2022年11月，四川省蒼溪縣云峰鎮初級中學學生周末放學乘坐“金通工程”小黃車回家。文益培攝/光明圖片

江蘇省徐州市人民檢察院調研河南某市鸚鵡繁育銷售基地。金磊攝/光明圖片

【法眼觀】

摩托生產銷售市場如何規范？農村學生乘車安全如何保障？寵物買賣如何兼顧法與情？一樁樁民生案件，牽出一個個亟待解決的社會治理難題。近年來，聚焦人民群眾“急難愁盼”，檢察機關在辦案中“見微知著”，通過制發檢察建議，在推動社會治理法治化進程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不久前，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布2021年度全國檢察機關優秀社會治理檢察建議，提出充分運用社會治理檢察建議促進訴源治理，以“我管”促“都管”，不斷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制發檢察建議推進社會治理法治化，已經成為檢察機關能動履職的重要形式。

合力解決摩托車脫管難題

機動車輛與非機動車輛故意混淆難題怎么破？商家虛假宣傳、掛假牌、未登記辦證問題如何解？聚焦涉及民生的熱點問題，檢察機關通過制發檢察建議督促有關部門積極履職，有力推動了訴源治理。

2020年6月，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五分院（以下簡稱“五分院”）在開展常規性案件評查時發現，涉案人員石某某酒后無證駕駛摩托車撞傷行人一案，系經銷商虛假宣傳，將涉案摩托車宣傳為無需上牌辦證的“助力車”，造成其無證駕駛已達到普通摩托車技術指標的機動車上路，引發交通事故。

五分院檢察二部副主任何彥林在調研后發現，一些摩托車廠商企業為片面提升銷量，存在生產違法超標車輛、出廠合格證書錯誤記載車輛的屬性和參數、欺騙和誤導消費者等違規行為；在銷售環節，向消費者虛假宣傳車輛性能和屬性，假借“燃油助力車”的名義銷售摩托車，甚至錯誤誘導消費者不用上牌辦證，導致本應納入機動車管理的摩托車脫管。

何彥林解釋，不法廠商通常在“助力車”這一概念上做文章，故意混淆助力車與非機動車輛概念，欺騙消費者。按照當前相關法律法規對車輛管理的規定，車輛分為機動車輛和非機動車輛，并不存在“助力車”這一概念。

通過對2018年至2020年轄區基層檢察院辦理的摩托車駕駛路面違法案件進行專項分析，五分院發現，因“機動車、非機動車混淆”難以認定主觀明知導致存疑不起訴的案件19件，部分地區辦理的相關案件中，掛假牌、未登記辦證等違法情況占比超過50%。

“重慶是全國重要的摩托車生產基地，摩托車保有量逾200萬輛，摩托車駕駛路面違法案件頻發，暴露出行政監管存在薄弱環節。”五分院副檢察長陳衛民說，通過調研發現，摩托車生產銷售問題既有部分生產、銷售人員受利益驅使和法治意識淡薄等原因，也有行政監管不夠有力、職能不夠清晰、沒有形成合力等原因。

2020年12月21日，五分院黨組書記、檢察長楊平向市場監管部門送達檢察建議書，建議加強摩托車生產、銷售監管，強化法治宣傳引導。市場監管部門對檢察建議及時書面回復，采納全部建議內容，并采取有效措施落實整改。

“一件檢察建議，聚焦一個社會治理難題，通過檢察建議推動多部門協調配合、合力推進問題整改，真正實現以‘我管’促‘都管’。”楊平說。

莫使“機械司法”傷人心

出售30只人工養殖的費氏牡丹鸚鵡，金額不到400元，卻因涉嫌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面臨有期徒刑10年以上的刑事處罰，一樁“買賣鸚鵡案”如何兼顧國法與情理？

2020年9月，涉案人員王某為了掙錢給女兒看病，將30只費氏牡丹鸚鵡賣給當地鳥店經營者。后這批鸚鵡在江蘇徐州汽車站被警方查獲。依照法律規定，涉案鸚鵡屬于國家二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禁止交易，非法交易10只費氏牡丹鸚鵡，法定刑為10年以上有期徒刑。

2021年3月，徐州鐵路運輸檢察院承辦此案時經逐級請示，江蘇省人民檢察院、徐州市人民檢察院、徐州鐵路運輸檢察院開展專題調研，發現涉案人工繁育的費氏牡丹鸚鵡源自河南省某市。據了解，該市是全國最大的小型觀賞鸚鵡人工繁育和銷售基地，已有20多年的鸚鵡養殖歷史，鸚鵡養殖已成為當地的富民產業。

“案情并不復雜，但機械適用法律可能會適得其反。”指導該案辦理的徐州市人民檢察院第一檢察部主任饒本東說，“我們赴該市深入調研，邀請江蘇、河南兩省環境資源、野生動物保護專家、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對此進行充分討論。最后認為，費氏牡丹鸚鵡人工種群已經具有規模、技術成熟，對人類和野外種源未發現有危害性，不宜將其視為刑事犯罪。”最終，經江蘇省人民檢察院批準，徐州鐵路運輸檢察院對王某等人作出法定不起訴處理。

“鸚鵡雖小，但反映出背后的管理問題卻不容忽視。”饒本東說，我們在調研過程中發現，該市鸚鵡養殖企業和養殖戶對不同種類鸚鵡的保護等級、人工繁育及經營利用許可要求認識不清，無證養殖、非法交易現象較為普遍。因此，徐州市人民檢察院向河南省某市自然資源和規劃部門制發檢察建議，建議做好人工繁育鸚鵡辦證許可和專用標識管理試點，規范人工繁育鸚鵡交易市場的監督管理，做好野生動物保護的培訓宣傳等工作。

“摒棄‘機械司法’，綜合考量法理情，能動司法履職，在結合野生動物保護政策和當地養殖產業實際的基礎上，通過制發檢察建議，促進規范鸚鵡人工繁育，推動當地鸚鵡養殖產業健康、良性發展，為鄉村振興提供有力司法保障。”饒本東說。

讓農村學生上下學坐上“專車”

2021年1月，針對非法從事鄉村客運行為打擊不力、“金通工程”推進緩慢等原因導致的農村學生上下學交通安全問題，四川省蒼溪縣人民檢察院向交通運輸部門制發檢察建議。

該檢察建議線索來自一起因嚴重超員被查獲的危險駕駛案：未取得運營資質的王某某駕駛的小型客車核載人數7人，實際搭乘20人，其中15人為在校學生。蒼溪縣人民檢察院檢察官張慧表示，非法運營車輛（俗稱“黑車”）超員現象在當地很普遍，既然有這樣的契機，就好好摸排一下案件背后的深層次原因。

檢察院經進一步調查核實發現，該縣有4萬余名農村中小學生，是鄉村客運市場的剛需人群。據統計，約80%的學生為住校生，大部分乘坐摩托車或者“黑車”上下學，存在重大交通安全隱患。

“辦理一樁具體案件難度不大，但要解決案件背后所反映的問題卻棘手。”張慧說，如果不對“黑車”現象進行整治，“黑車”超載問題就會層出不窮，學生乘車安全就很難得到保障。

“農村中小學生上下學交通安全是一項綜合性、系統性工程，為了弄清楚問題的癥結所在，我們通過召開座談會、發放調查問卷、暗訪等方式到學校以及有關部門開展專項調研，同時走訪部分‘黑車’司機，深入了解當前學生乘車安全問題現狀。”張慧說，基于調研，檢察院向交通運輸部門提出嚴厲打擊非法營運、保障學生乘車安全等建議。

“檢察機關是監督機關，通過制發檢察建議，督促相關部門能動履職，是破局的一個切口。”張慧表示，交通運輸部門采納了建議，一是依托大數據，精準查控，消滅“黑車”生存空間。二是由客運公司出資統一購買客運車輛，降低經營者規費，加大補貼力度，引導合法運營。三是開通學生周末專車，解決大部分學生上下學難題，針對山區散居且離校較遠的學生，通過鄉村預約車提供定制服務，確保正規客運服務農村學生上下學達到全縣各鄉鎮百分百覆蓋。如今，在蒼溪縣，“黑車”猖獗勢頭有效遏制的同時，農村中小學學生上下學用車需求也得到了最大程度上的滿足。

“檢察履職就是要通過一個個具體案件，看到背后的問題所在。”張慧說，解決問題要看長遠、抓關鍵，檢察機關能動履職，通過制發檢察建議促進問題的解決，打通農村學生上下學“最后一公里”，有效保障學生乘車安全，這也是推進社會治理法治化、規范化，推動訴源治理的應有之義。

（記者 王金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