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者 趙 芳
“親人,我們來看你了!”3月31日上午,鹽城五條嶺烈士陵園松柏蒼翠,肅穆莊嚴,哀樂低回,來自東海縣、灌云縣、灌南縣的30位烈屬,手捧菊花前來祭奠親人。
清明前夕,26封尋親信從鹽城寄到連云港,揭開一段塵封歷史,26位連云港籍烈士的英雄故事躍然紙上。連日來,連云港市、縣退役軍人事務部門經多方查找為其中19位烈士找到親人。
26封尋親信寄到連云港
灌南縣三口公社三合大隊三合莊,姜寒烈士;東海縣牛山公社小李莊,許可田烈士;灌云縣南崗公社南崗大隊西窯生產隊,朱鳳龍烈士……日前,五條嶺烈士陵園守墓人卞康全向連云港寄來一個快遞,里面裝有26封尋親信,工工整整地寫著烈士英名和家鄉地址。
“我前段時間偶然在一份名單上發現五條嶺烈士陵園里長眠的26位烈士信息,就抄了下來。他們在鹽南阻擊戰中犧牲,都是連云港人。”卞康全說,“清明將至,我想為這些烈士尋找到他們的后人。”
“五條嶺”,并不是一座山的名字。1947年冬,中國人民解放軍華東野戰軍與國民黨軍隊在鹽城南便倉、伍佑一帶展開激戰,史稱“鹽南阻擊戰”。4天4夜,殲滅敵軍4000多人、俘虜3000多人,解放軍有2000多位將士血灑疆場。由于當時戰事緊張、條件有限,戰士們的遺體只能以疊葬方式安放在挖好的五條溝內,堆成五條長嶺,民間稱其為“五條嶺”。
當年,卞康全的祖父卞德容帶著只有8歲的兒子卞華,參與烈士遺體的掩埋工作。此后,卞家祖孫三代人守墓76年。由于遺體集中安葬時,大多數烈士都沒留下姓名,卞康全近些年一直在想方設法為烈士尋親。
“這么多年,烈士的親人們肯定沒有放棄過尋找。我與其這樣天天守著,不如主動去找。寫100封信,哪怕有1封信到了烈士后人手中,也能完成一家人的心愿。”卞康全這些年通過聯系相關部門、寫信、網上發布以及與志愿者合作等方式,陸續為五條嶺350余名烈士找到親人。
多方合力奔走尋訪
3月23日,收到26位烈士信息后,連云港市、縣退役軍人事務部門第一時間查找線索。3月24日,灌南縣退役軍人事務局首先反饋,17位灌南籍烈士中有10位在烈士名冊內,但沒有具體安葬信息。因為經歷了行政區劃調整,烈士籍貫信息需要進一步核實比對。
根據烈士名冊記錄,首先聯系上李懷成烈士的侄兒李態。李懷成烈士出生于1918年,1938年參軍。“當年叔叔是代我父親去參軍的,所以叔叔犧牲后,父親很內疚,專門去鹽城找過叔叔的遺體,但沒找到。父親1956年就去世了,去世前他交代我要繼續找叔叔。這么多年由于掌握的信息太少,一直沒有頭緒,現在父親的遺愿總算了了。”李態說。
3月27日,灌南縣退役軍人事務局在烈士名冊上找到魏玉田烈士的信息。他的兒子魏加發就住在灌南縣新安鎮公興村。由于烈士們犧牲時都很年輕,大多沒有結婚生子,之前找到的基本是烈士侄兒或遠親,能找到烈士的兒子實屬不易。
83歲的魏加發身體硬朗,和老伴一起經營一家小賣部。“魏玉田,生于1919年10月,籍貫灌南縣,1947年因戰犧牲在鹽城。”魏加發小心翼翼地從柜子上拿下父親的烈士證,烈士證上套著一層塑料紙,上面寫著魏玉田的生卒年月,生前職務為華東野戰軍十二縱三十五旅班長。
“76年了,我和妹妹一直都很想念父親,想到他墳前看看,但始終不知道他葬在哪里,現在我甚至連他的樣子都記不起來了。”魏加發說起父親,紅了眼眶。父親犧牲時,魏加發只有7歲,他記得當時快到年底,忽然傳來父親犧牲的消息,一家人在悲痛中過了那個年。
家人們只知道魏玉田犧牲地點在鹽城,并不知道具體埋葬點。“父親犧牲后,奶奶四處托人打聽,都沒有結果。”魏加發說,“奶奶臨終前留下一句話——一定要找到你爸,帶他‘回家’!”無奈信息太少,一直沒能找到。“這是個念想,我和妹妹現在年紀都大了,本以為到我這是沒希望了。我交代孩子們以后要繼續尋找爺爺埋葬在哪里,沒想到今年清明前找到了。”魏加發感慨萬分。
目前,19位連云港籍烈士親屬已經找到,其中東海1位、灌云7位、灌南11位,還有7位烈士暫時沒有線索。
時隔76年為烈屬圓夢
“我父親在哪條嶺下面?”3月31日上午,79歲的董玉文在祭掃現場急切地問。五條嶺烈士陵園有5個縱列的墓群,掩埋著2000多位烈士遺骸。
董玉文是董朝珠烈士的兒子,“家里人只知道父親是在鹽城犧牲的,也去找過,但沒有結果。前段時間我和孩子還商量著再去找找。這么多年來,我們一大家子人都盼著父親魂歸故里。”
由于無法確認父親具體埋在哪條嶺下,董玉文把從家鄉帶來的土在每條嶺上都撒了一些,走到第三條嶺時,他突然跪下痛哭起來,“76年了,終于找到您了,媽臨走的時候還念著您……”
26位烈士中,胥廣義烈士是灌南大圈公社(今新安鎮)人,犧牲時是華東野戰軍十二縱三十五旅一〇四團副連長。雖然已經確認烈士信息,但沒有找到親屬,當地便派出代表前來祭拜。“胥廣義烈士是我們的驕傲,我們都是他的親屬。”灌南縣退役軍人事務局擁軍褒揚科科長楊海潮說。
讓革命先烈與家鄉家屬重新相連,既是對英雄的致敬與緬懷,也是對萬千烈屬的慰藉。“76年前,連云港的英雄們犧牲在這里;76年后,我們攜手為英雄們找到了親人。”卞康全動容地說。
“連云港革命英雄輩出,為烈士尋親是退役軍人事務部門的職責,我們一起為烈士尋親,既告慰了烈士英魂,也賡續了紅色血脈,為烈屬圓夢。”連云港市退役軍人事務局副局長周緒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