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莉

　　蘇州人的生活從來都不將就，從象天法地、相土嘗水而建的姑蘇城到精致小巧的江南私家園林;從“不時不食”的飲食日常到“精而合宜”的蘇作工藝;從錯落有致的亭臺水榭分布到細膩靈動的雕花房檐，細節處盡顯蘇州人對美的極致追求。

　　“少有奇才，文章冠世”的西晉文人陸機，有詩贊譽家鄉蘇州：“山澤多藏育，土風清且嘉。”魏晉南北朝以后，山川秀麗、風物蘊藏又民風淳樸的蘇州吸引大批北方士族文人南遷。明清時期，以蘇州為中心的江南富庶繁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是全國的經濟中心和文化中心，更是全世界的“時尚之都”，“蘇人以為雅者，則四方隨而雅之，俗者，則隨而俗之”。清代文人顧祿就專門寫了一本描述蘇州風土社情的集子《清嘉錄》，再現了蘇州人一年四季各類傳統習俗和生活方式。

　　古城內的街巷一頭連著粉墻黛瓦的民宅，一頭連著錯落有致的河道，街巷一側是齊整的民居，一側是潺潺流水，縱然河中行船已經不多，但流水聲依舊伴著居民和游客的步伐，舒緩而連綴。

　　蘇州人愛花，道路隔離欄中一年四季種著各色花卉，一層層、一片片，秀而不艷;人們愛喝口感清新的茉莉花茶，女子常常會在旗袍盤扣掛上白蘭花，把珠蘭、茉莉花串起來戴在手腕上。走在小巷子里，常常遇見臂彎里挎著籃子的阿婆，叫賣白蘭花、梔子花和茉莉花。《清嘉錄》有載：“花蕊之連蒂者，專供婦女簪戴，虎丘花農盛以馬頭籃沿門叫鬻，謂之戴花”。《浮生六記》中的蕓娘便“鬢邊茉莉濃香撲鼻”。走進菜場，還能看到菜攤旁東西山來的阿婆，售賣的籃筐擔子里有碧綠飽滿的蓮蓬和一大束含苞待放的荷花。買菜之余，再買上幾支荷花，帶回家插在書房的花瓶里，怡神清雅，書香之余還有暗香盈袖。文人雅士的書齋里插花還甚有講究，“其插花朵……必于瓶口中一叢怒起，以不散漫、不擠軋、不靠瓶口為妙，所謂‘起把宜緊’也。或亭亭玉立，或飛舞橫斜。”(《浮生六記》)蘇州人的生活是豐盈的，不僅是物質層面的，更是精神層面的。縱然普通百姓的生活不夠富庶，但也要因著四時營造出精致的氣息來。“春之玫瑰膏子花，夏之白荷花，秋之木犀米”都能和了糖釀成蜜露香膏，或者釀了各類甜酒。

　　蘇州人愛書，走進古城街邊的一間咖啡館、小茶室，壁上定有高高的書架。品茗喝茶，手捧一書，內有乾坤天地。“千載之下學者益眾，家詩書而戶禮樂。”圖書館的門前，每天清晨都排著長長的隊等待入館，竟無一日不是如此。社區的讀書室也坐滿了孩子和老人，爺孫共讀，其樂無窮。

　　在外漂泊的游子，每次回到家鄉，一定要去吃一碗頭湯面，走一走臨河小巷，逛一逛園林，這是深藏記憶深處的“鄉愁”。保存好古城風貌，傳承好一方習俗，這才是做精做實蘇式精致生活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