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近影 □實習生 翁釩鋮 攝

□蘇報記者 王敏悅 實習生 翁釩鋮
金秋的一天,中國昆曲劇院,小劇場里芳香滿溢,柔美的燈光映照在網狀天頂上,網內有點點花瓣——旋即,樂音響起,舞臺中央的曾小敏唱出那句千回百轉的“落花滿天蔽月光”。只一句,唱得人心旌搖曳。
這一出,是粵劇《帝女花·一念》。大膽如這出新劇的導演莫非,竟把三四個小時的“粵劇戲寶”《帝女花》刪繁就簡、重新串聯,只留下6個演員、70分鐘的小劇場“一念”。
這“一念”,據莫非自己說,她念念不忘了20年。而守舊者說,居然早在20年前,就對唐滌生的《帝女花》起心動念、要做顛覆——這語氣,正如十年前《白蛇傳·情》初初亮相時的那般義憤填膺。
老戲革新之道難行,但是劇場大門打開,總要迎接新觀眾。莫非,莫非,人如其名,“莫非我就不能做?”一句鏗鏘的反問。她就是要做不一樣的《白蛇傳》和《帝女花》,就是要讓經典粵劇卸下老學究的樣子,走到年輕人的心里。
偏就是被她成功了,偏就是她和廣東粵劇院的一班兄弟姐妹成功了。粵劇《白蛇傳·情》才下舞臺,又上銀幕,同名戲曲電影攬下票房3000多萬元。年輕的觀眾自然而然地來了,從《白蛇傳·情》追到了《帝女花·一念》,從五湖四海趕來蘇州看劇。
老戲需要年輕觀眾。早在20年前,昆曲青春版《牡丹亭》就把這個道理說了又說。20年后,莫非帶著粵劇《帝女花·一念》來到江南。兩個劇種,彼時彼刻,共鳴共振。曾幾何時,青春版《牡丹亭》從蘇州出發,影響了大江南北的一代戲曲創作者。今天,當其中的佼佼者來到蘇州,我們是否也可從他們的路徑中汲取寶貴經驗?
新也好,老也好,當觀眾走進劇院看戲的時候,希望看到的是什么?莫非用她的粵劇說,是時代風起,是古典革新,是永遠不變的情與義,是一早被說濫了卻最為樸素的真、善、美。
戲曲就是民族的音樂劇
蘇州日報:這次在蘇州舉辦的第二屆全國小劇場優秀劇目展演,新古典小劇場粵劇《帝女花·一念》作為優秀劇目入選,展演現場來了很多年輕的觀眾。作為這部作品的導演和文本編撰,你怎么定義這個“新古典”呢?
莫非:所謂“新古典”,在我看來就是具有創新意識,符合時代語境,傳承中國古典審美品格和底蘊的戲劇作品。我從之前的一些粵劇作品開始,就一直有意識地往“新古典”方向做探索,粵劇《白蛇傳·情》是,《帝女花·一念》當然也是。
戲曲大師唐滌生在上世紀50年代創作的粵劇《帝女花》被廣東人稱為“粵劇戲寶”,是粵劇當中最經典、最傳統的劇目。如果按照傳統版本,這部劇要演三四個小時,它有很多表演的程式。但時代變了,觀眾尤其是年輕觀眾的審美也發生了改變,當我們希望去重新演繹經典劇目的時候,就要嘗試做出一些取舍和提純。
蘇州日報:這種對經典劇目的大膽革新,會遇到不小的阻力吧?
莫非:對。十年前我做《白蛇傳·情》的時候就是這樣,那時候粵劇的觀眾以老年人居多,比較保守,他們認為我們劇組做了件特別離經叛道的事情。但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我們一直按著老戲演,我們的觀眾一直是老年人,那粵劇的未來在哪里呢?傳承經典最負責任的做法一定是要在保留它根基的同時,讓它活在當下、走向未來。
這次的《帝女花·一念》也是這樣,很多人都說《帝女花》這么經典的劇目不能去動也不該去動,它就該這么演,演員可以一代一代地更迭,改編想都不要想。但從《帝女花》到《帝女花·一念》,這“一念”,我想了20年。大概是20年前、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就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在舞臺上做一出不一樣的《帝女花》。
蘇州日報:今年4月,《帝女花·一念》在廣東首演,夢想終于實現了。這部劇創排的過程長嗎?
莫非:這部劇的整個創排過程不算長,去年創排,今年4月首演,9月來蘇州,來之前又做了一些調整。實際創排時間不長的原因是,之前的20年里,我把這個事情想了太多遍,方向早就已經明確,我非常知道要把它做成什么樣。芥子納須彌,我就是希望能用小劇場,把中國古典戲劇在當代的品相和品格呈現出來,讓它能夠去吸引不同年齡段的觀眾。
蘇州日報:對《帝女花》,你是怎么去取舍和提純的呢?
莫非:我嘗試把原版中最具代表性、最能凝練整部作品審美品格的部分,特別是音樂和文學上的精華提純出來,以此為基底,讓古典與現代在小劇場里融匯、對話,產生“1+1>2”的效果。古典的部分就像“奶”,現代的部分是“茶”,奶和茶是既有的兩種東西,但在小劇場里,它們融合成了“奶茶”,一種全新的東西。
蘇州日報:在音樂和文學上對原版粵劇作精簡、提純,是《帝女花·一念》的編創重點嗎?
莫非:是的,我們的劇只有6個演員,時長也才70分鐘。粵劇《帝女花》就像昆曲《牡丹亭》一樣,即便是新編,也不可能去更改它原有的唱詞。但它的唱段與唱段之間的銜接,以及整個故事的講述方式和方法,是可以重新去做文章的。原版中大量的念白,在《帝女花·一念》里被全部抽空,我們把更多的空間留給音樂,讓音樂去訴說演員的心理活動,而不是念白。
原版《帝女花》的念白很好玩,雅的地方很雅,直白的地方又非常直白。這種直白的表達充斥在整個文本當中,會顯得特別瑣碎。比如,當中的《庵遇》一段,駙馬周世顯與公主在庵堂重新相認,駙馬的心理活動通過大段大段的念白來呈現,起碼有幾百個字。《帝女花·一念》保留了《庵遇》這一段,飾演駙馬的文汝青提前背熟了所有念白,來到我們的排練場,我告訴他,一個字都不能說。他愣在原地,問我“那怎么演”,我給了他一段音樂,讓他去反復地聽,然后跟著音樂去做肢體上的表達。
音樂是很重要的。《帝女花·一念》的音樂,是我和作曲家陳揮之反復思考、琢磨的結果。陳揮之老師嘗試用“民族室內樂”的概念來重構粵劇樂隊,用“交響化”的思路重新配器,在保留原有經典曲目的前提下,去加入新的元素。每個音符都盡量貼合人物的心理、動作,隨人物的情感而動。這就是跟昆曲學的,昆曲的表演就是這么細膩。我覺得我們要做小劇場,就要把這種細膩內化到極致。
蘇州日報:這其實很“音樂劇”,不是嗎?
莫非:對,我覺得戲曲就是屬于中華民族的、最高級的音樂劇。我之前也做過音樂劇導演,當時有人認為我是一個戲曲導演,可能把握不好音樂劇,我說我太能把握了,因為戲曲本身就是民族音樂劇。戲曲的表現形態歷經千百年的發展,各方面都很成熟了,我們也是載歌載舞地講故事,你能說它不是音樂劇嗎?
蘇州日報:《帝女花·一念》的音樂確實讓人印象深刻,音樂承擔了一部分的敘事功能。
莫非:所有的音樂,都是和演員的表演相契合的。我們是先有音樂,再有其他東西的。我要求我們的演員反復地去聽這些音樂,最終將表演和音樂合二為一。比如,當箜篌的聲音出來時,“咚咚咚”,演員的心是隨之打開的,隨著它的收、停、頓、緩、急,情感也是起伏變化的。惟其如此,才能去打動觀眾,去讓觀眾感受到其中的悲喜。
劇就是要給觀眾看的,它在高雅之中一定是有親和力的。我希望我們的劇是能在劇場里和觀眾彼此共情、共鳴的,而不是被高高地供起來。
做粵劇有情有義
蘇州日報:這次在蘇州的中國昆曲劇院演粵劇,聽起來好像不太搭,卻又暗含著某種關聯。
莫非: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們做劇的細膩勁兒,是跟昆曲學的。昆曲青春版《牡丹亭》,至今也是很多戲曲人研究學習的對象。粵劇和昆曲的淵源很深,昆曲和粵劇先后被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都是全人類的文化瑰寶。粵劇有著很鮮明的特點和表演樣式,它源自南戲,血脈里融合了昆山腔和其他的戲曲流派。隨著時代的發展,我們這一代的戲劇工作者在葆有粵劇傳統的前提下,也向昆曲、京劇甚至是世界一流的音樂劇去取經、學習、革新,才打造出了一系列“新古典”的粵劇作品。
蘇州日報:觀眾在看完《帝女花·一念》之后,很希望聽你對“一念”作出解讀。除了你剛剛談到的,這部作品是你的廿年“一念”之外,“一念”還有其他的意涵嗎?
莫非:在劇中飾演長平公主的廣東粵劇院院長曾小敏和我合作了很多年,之前我一直和她說要做小劇場粵劇,到了去年,她問我想做什么題材,我說我要做《帝女花》,她剛開始也有疑問,因為大家普遍認為小劇場就應該拿來做原創的、帶有實驗性質的劇目,但我想用粵劇最經典的東西去做。
我就和小敏說,之前我們做了很多帶有實驗性質的小劇場作品,到后來做《白蛇傳·情》又把理念實踐了一遍,實驗有了,實踐也有了,到現在,小劇場應該是理想的小實現了,實現粵劇在當代舞臺上的一種理想狀態。
她明白了我說的,于是去年我們一起創排了《帝女花·一念》,到今年4月正式首演。小敏常常說,她全力以赴的“一念”,就是希望能成全我的“一念”。
她的“一念”是成全,我的“一念”是守望,那么觀眾的“一念”呢?大家老是覺得小劇場是一種外來的藝術形態,但我們希望告訴大家的是,戲曲的小劇場可以是我們自己的樣子,我們就是把一個純粹的愛情故事演出來,讓大家感受悲喜之外的“一念”。所以,看完這個劇你想到什么,什么就是你的“一念”。
蘇州日報:這次來蘇州看《帝女花·一念》的觀眾,大多都很年輕。粵劇和年輕觀眾之間的共鳴,是從十年前那部《白蛇傳·情》開始的嗎?
莫非:《白蛇傳·情》剛開始在劇院演出的時候,粵劇的老觀眾是消化不了的。就好像當年的昆曲青春版《牡丹亭》橫空出世,也有很多批評的聲音。因為新事物接受起來是需要時間的,新的劇目和老觀眾的審美取向也許不那么兼容。青春版《牡丹亭》的成功,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它走進了高校,和新一代觀眾的審美品位匹配上了。我們的《白蛇傳·情》也是這樣,當我們在尋找新觀眾的時候,“戲曲進校園”的風吹了過來,我們到大學巡演,大學生馬上就覺得,我們想看這種樣式的粵劇,于是,我們也有了更多、更年輕的觀眾。
所以我說,這一次我們帶著新創排的《帝女花·一念》來到蘇州,感覺這個劇應該是很適合蘇州觀眾的,有青春版《牡丹亭》珠玉在前,我相信蘇州的觀眾,或者說昆曲的觀眾對新事物的心態應該是更開放的。
蘇州日報:粵劇《白蛇傳·情》在2018年被拍攝成同名戲曲電影,電影在2021年5月20日開啟公映后,超乎所有人的預料,拿下了超過3000萬元票房,同時也為粵劇收獲了一大票年輕“粉絲”。可以說,這是戲曲電影的一次空前成功,其中有什么經驗是可以供大家借鑒的嗎?
莫非:最開始做粵劇《白蛇傳·情》的時候,我們預算很少,只有80多萬元,那時候我和小敏(曾小敏在《白蛇傳·情》中飾演白蛇)都很年輕,為了舞臺可以隨時豁出一切。粵劇版做完之后,我們就謀劃著要把它拍成戲曲電影,導演張險峰加入,我擔綱編劇,正式開拍之前,我們籌備了一年半。拍電影的預算也很少,之前的戲曲電影大多以純粹的舞臺紀錄為主,我們很大膽地用電影語匯來講這個戲曲故事。
拍電影真難啊,白蛇許仙天上人間,中間有不少的威亞戲,需要請替身,但是請替身要多花十幾萬塊。預算真的很有限,最終我們決定一個替身都不請。拍電影的時候,我們的戲曲演員穿上威亞衣,幾個小時幾個小時地被吊在天上——他們是戲曲演員,不是雜技演員啊。有一個疊羅漢的橋段,也是我們的演員一個頂著一個硬上的。那場戲足足拍了4個小時,拍完以后,疊在最底下的幾個演員躺倒在地,起都起不來。那個瞬間,我就坐在場邊眼淚直流。
扮演白蛇的小敏,因為長時間戴頭套,頭套邊緣的膠水緊貼著頭皮,把皮膚都捂爛了。為了不耽誤進度,她在潰爛的皮膚上接著貼。很多時候從威亞上下來,她都沒辦法正常走路。扮演許仙的文汝青,大腿根部都被威亞衣磨破了……即便是這樣,在演戲的時候,哪怕是一個眼神不到位,他們都會配合導演的要求,一次次地重來。那一整個月,我總是蹲在片場無緣無故地流眼淚。
如果有什么是值得大家借鑒的,應該是我們這幫人全身心投入去做好一件事的韌勁吧。我可以很驕傲地說,這就是我們廣東粵劇院的傳承。
蘇州日報:電影上映前,你預想過它會取得這樣的成功嗎?
莫非:做這個項目的時候,有人說,所有的戲曲電影都不會賣得特別好,很可能悄無聲息放幾天就沒了聲響,你做得好與不好都沒有差別,你們這班人也沒必要一幅“不成功,便成仁”的樣子。我說不是的,我相信只要我們做出好的東西,就一定會有屬于我們的一份回報,觀眾會懂的。
最終,《白蛇傳·情》真的取得了很好的票房,贏得了屬于它自己的觀眾。我們所有的主創都與有榮焉。后來再和電影公司談合作的時候,我終于有了足夠的底氣,跟對方說:“不要再說戲曲電影不賣座了,是我們沒有給觀眾好東西。”
因為“上有老,下有小”
蘇州日報:你們這一代的粵劇工作者,身上有一種特別強的使命感。
莫非:我覺得在這一點上,我們搞粵劇的,會和做昆曲的特別有共鳴。大家都背靠著傳統,其實可以無功無過,可以像蝸牛一樣把頭縮在殼里,靠著老祖宗留下來的底蘊去做戲就很安全。
但有一次,我在天臺上看到一只蝸牛,它不是縮在殼里的喔,它是沿著樹、向著陽光不停地在往上爬。我說我要做這只蝸牛,我知道把頭縮在殼里是安全的,不用經歷日曬和雨淋,但我一定要努力地把頭探出來,把觸角伸出來,向著光,向著高處一點一點地爬。我不著急,也不用跑,不擔心追不上風口,拿不到獎,我就往最好的方向去努力,去收獲未來。
我想,如果我盡到了自己的這一份責任,那么下一代的粵劇工作者,就能從我們這一代人手上接過具備一定高度的東西。這也許就是我的使命感吧。
蘇州日報:這就是你說的“對粵劇的守望”吧?
莫非:可以這么說。我們這一代40多歲的粵劇工作者,在繼承前輩衣缽的時候,會發現上面其實斷層了。我們上面,還應該有50多歲、60多歲的一代人,但因為之前一直老戲老演,很多人找不到價值感,選擇了轉行。再往上的一代人,很多都過世了。這是粵劇傳承面臨的真正困境,突破困境的方法唯有勇敢。這種“勇敢”,不是說沖在最前面,而是一種帶點兒“憨”的精神,守得住,也能往前走,走一步也是走。
希望這樣的斷層,到我們這一代再往下的時候,能夠盡量縮小,甚至是補齊。
蘇州日報:就你個人而言,對粵劇的這種使命感來自哪里?
莫非:我們家是地地道道的嶺南家庭,家里出了很多讀書人,但沒有一個人是從事藝術相關領域的。我的奶奶是大家閨秀,特別愛看戲。小時候父母工作忙,我就跟在奶奶身邊長大。她帶我看戲,睡前給我講的也都是戲曲故事。我到現在都覺得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和價值觀,被很好地根植在了這些古典戲曲當中,比如看《牡丹亭》和《西廂記》,就會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看《包青天》,就會相信正義終將戰勝邪惡……戲曲給了不識字的奶奶很好的教養,她又讓我耳濡目染。
到了初中,我就萌生了想要去讀藝校的想法。家里誰都不同意。這時候,奶奶就出聲了,她說,家里的讀書人已經足夠多了,如果能出一個搞藝術的,好像也挺好。就這樣,我被批準去藝校學表演。學了6年表演,我發現自己更希望能編出自己的戲曲故事來,于是又去了中國戲曲學院讀導演系。畢業后很多同學留在了北京,我說我要回廣東,我本來就是想做廣東本土的東西,想做粵劇給奶奶看。
但是我畢業沒3年、還沒能夠獨立導戲的時候,奶奶就不在了。到后來,當我的第一部粵劇終于登上舞臺,我看到臺下坐了很多老觀眾,我就想到了奶奶,我說這個戲就是演給奶奶看的。再后來,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就又想啊,我做給孩子的戲在哪里呢?于是我就做了《白蛇傳·情》。
走到現在,我有一個特別幸福的時刻,就是電影《白蛇傳·情》上映之后,有一天我在電影院遇到一群老人,專門掏錢來看這部電影,但他們不會操作購票機器,我就一直不停地幫他們買票、取票。我當時就覺得很感觸,好像我的這個作品,讓這些被時代拋在后面的老人走回電影院觀影。后來我也聽說,很多不太會說粵語的本地孩子,看完電影之后決定好好學習母語,這也讓我覺得很幸福。
所以我做戲的初心其實很簡單,就是因為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們“上有老,下有小”。
人物介紹
莫非,國家一級導演,廣東省青年文化英才,現就讀中國新時代舞臺藝術創作領軍人才高研班。 致力戲劇舞臺事業,秉承“傳承有道,創新有則”的藝術信則。先后編劇、導演作品數十部,榮獲中國電影“華表”獎、中國戲劇“金獅”獎、戲劇文學獎等國家及省級導演、編劇各項獎項。主要編導作品:小劇場昆曲《戲說羅生門》;兒童劇《尋找花之城》《愛在少年時》《尋龍記》;藏族歌舞劇《昌都往事》;京劇《詩杰王勃》、高甲戲《許書記還金記》;新古典粵劇《倩女幽魂·愛》、傳奇粵劇《白蛇傳·情》、新古典小劇場粵劇《帝女花·一念》;現代粵劇《還金記》《八和會館》《紅頭巾》、戲曲電影《柳毅傳奇》、粵劇電影《白蛇傳·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