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量何罪?“流量化運作本身沒有絲毫問題”
被推上風口浪尖的相聲,似乎難以避免在“傳統”與“娛樂化”的天平上持續搖擺。“論氛圍,一定是園子里好,畢竟小劇場距離近,臺上角兒們的細微表情都能看清。”市民沈女士看過不少相聲現場,有曾經的北京相聲第二班,有上海的田耘社、品歡相聲會館、陜西的青曲社,有老藝術家楊少華[微博],也有德云社郭德綱、于謙[微博]、張云雷、楊九郎[微博]等一干人等。“比如田耘社、品歡,就特別‘正’,就算是一些新寫的段子,也很有底線;不過真正的鐵粉恐怕并不是太多。德云社、青曲社等一些常有CP粉的班子往往更受人喜歡。”在她看來,有些年輕觀眾對相聲的態度改變了,“不一定再拿相聲當一個傳統的、內容有固定程式的語言節目,而是把這一能給人們帶來歡樂的藝術形式當成了娛樂節目。”
娛樂化的大背景下,相聲的“流量化運作”引發關注。“德云社非常應該,也早就該進行流量化運作了。”從清華大學畢業的相聲演員李寅飛說。長期以來,相聲在各種娛樂形式的沖擊下,有式微之勢。近幾年,德云社借流量傳播相聲,讓相聲這門傳統民間藝術從小眾圈子走向大眾化。“流量化運作本身沒有絲毫問題,它讓原本不聽相聲的人走進了劇場,這是好事。關鍵是流量化運作之后,有沒有足夠的內容做支撐。”
回到相聲創作上,業內普遍認為,“流量化運作”是一種可取的傳播路徑。但它的確會帶來相聲創作、演出生態的改變。“德云社那么火,不是內容變了,而是演員的著力點變了。相聲也和戲曲一樣,都是‘角兒’的藝術。流量化運作之后,演員更在意個人魅力的打造,更在意讓觀眾感受到獨有的藝術風格,這是好事情。”李寅飛說,值得注意的點在于,不要片面放大相聲的娛樂功能。
在關于“流量”的討論沸沸揚揚之時,相聲演員紛紛呼吁回歸到對傳統的尊重。 “相聲就是相聲。它的語言包袱、展示技巧、創作方式,都有規律可循。”李寅飛感慨,“如果平和的敘事節奏沒了,貫口、倒口、學唱、包袱技巧等內容沒了,跳去跳出的表演方式沒了,相聲就不堪為非遺了。”
“相聲的包袱、笑料、人物關系如何設計,老先生們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現在琢磨來琢磨去,還是要先學精、學透傳統的內容。沒有傳統,何談創新?”蘇州嘻哈壹笑堂相聲演員大春說。
“公式相聲”倒逼創新?“相聲更得胸藏錦繡口吐華章”
相聲在反思傳統的同時,也有來自民間的創新挑戰。上海交大博士夫妻李宏燁、鄭鈺在參加相聲節目時,自稱創造“公式相聲”,對傳統相聲冷嘲熱諷,在被淘汰后對郭德綱放話“走著瞧”。“公式相聲”被用來計算笑點,博士夫妻認為,相聲表演前應該“模擬觀眾怎么笑”。2014年5月,李宏燁與團隊原創的相聲劇《學長》在交大首演。演出前他們打出“全場爆笑800次”的橫幅,結果全場觀眾笑了913次。然而,在《相聲有新人》節目中,博士夫妻所拋出的“永動機”、“鏡面反射”等包袱過于小眾,未能在現場制造理想的笑點。李宏燁發表聲明解釋,自己想要達到的效果是,讓大家覺得“這么沒意思的內容都能讓觀眾笑起來,這就是公式的神通廣大”。
如果相聲可以拋開“說學逗唱”,是否寫格律詩就可以不講平仄,書法就可以離開筆墨?此前,博士夫妻在另一檔節目中介紹“公式相聲”,相聲演員苗阜指出,相聲一要上人見喜,二要善扮男女,一人一臺大戲;相聲更得胸藏錦繡口吐華章,知往古……
如若無視傳統曲藝的發展歷史和藝術門檻,帶有門外漢式的自大,那這類推翻一切重來的“創新”,難免成為不得門徑、投機取巧的速成。而零基礎速成的想法,也和打著“人人都是藝術家”旗號的繪畫培訓班如出一轍:學會公式,人人都可以說相聲,那么數年艱苦的基礎訓練意義何在?藝術難道不需要門檻?
無論如何,來自民間的質疑聲也倒逼著傳統藝術的創新。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真正找到創新之路,創作出讓當下的觀眾發自內心喜歡的作品,才是大家最想看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