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葉永春

實習生彭瑰

前兩天姚秀珍出門，剛進電梯，就被里面的人一眼認出來了。“噢喲，冊琳娜”“網(wǎng)紅來哉”，無論是之前相識的老街坊，還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都同姚秀珍十分熱絡(luò)。“冊琳娜”是姚秀珍的網(wǎng)名，“網(wǎng)紅”則是姚秀珍如今公認的身份了，這位80多歲的上海老太太，自從老伴過世后，就由外孫蔣祺琛接到了蘇州，祖孫倆在一個屋檐下的一個個小日常，經(jīng)蔣祺琛視頻記錄，居然變成了一個個網(wǎng)絡(luò)爆款。隨之，外婆“冊琳娜”的生活變得年輕化了，而外孫蔣祺琛也愈加把適老化放在了心上。

“小時候外婆照顧我，現(xiàn)在我來照顧外婆”

“冊琳娜”是蔣祺琛根據(jù)外婆的口頭禪給她取的“網(wǎng)名”，且英文版“CELINA”看著也洋氣，外婆能接受。而在外婆成為“冊琳娜”之前，蔣祺琛有相當一部分時光，是同外公外婆一起度過的。

“他爸爸媽媽工作忙，是他外公和我把他喂養(yǎng)大的，他從小就懂事體咯，看到貴的東西不買，摔壞東西知道說‘對不起’……”姚秀珍還記得，蔣祺琛上中學之前，是他外公每天騎著自行車將他從學校接回家，“一輛自行車一直帶到他十三四歲。”

直到上了大學，蔣祺琛才沒有那么多時間去外公外婆家，但會時不時打電話，“問問他們身體怎么樣，吃得好不好。”不過外公外婆總是“報喜不報憂”，即便身體偶有不適，也從不會吐露。但蔣祺琛了解到，外公身體不適要去醫(yī)院時，外婆就算腰不好，還是要自己推著輪椅將外公送過去。

“外婆是個比較獨立的女性，不愿意麻煩別人。”當著外婆的面，蔣祺琛給出了對外婆的評價。而在過去一年拍攝的視頻中，所透露出的只言片語，網(wǎng)友還能大致拼湊出姚秀珍的生活軌跡：自幼生活在船上，后進入工廠成為工人，負責開行車，雖個子矮小，但辦事利落，獲評“一級技工”。她情商高、尊重人，人緣頗好。這些性格投射到“冊琳娜”身上，同樣幫助她在網(wǎng)絡(luò)上收獲了好人緣。

不過，“冊琳娜”在連連感嘆外孫蔣祺琛很孝順的同時，言語中不免有一點歉疚，擔心自己給他造成麻煩。蔣祺琛卻認為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我小的時候外婆照顧我，現(xiàn)在輪到我來照顧外婆了。”在他的外公去世前，外婆姚秀珍就摔過跤，還有胃病。外公去世后，蔣祺琛對獨居的外婆更是放不下心，“我在蘇州工作，她在上海，有什么事我一時半會趕不到的。”

蔣祺琛沒有多想，就把外婆接到了蘇州，同自己住在一起，并養(yǎng)著幾只寵物貓。看到外婆在身邊，他才放心。

從滬語版《繁花》，到滬語版“冊琳娜”

一口地道的上海話，爽朗的性格，對新潮生活保持好奇，這是外婆姚秀珍成為“冊琳娜”的主要原因——“復盤”外婆的“網(wǎng)紅之路”，蔣祺琛這么認為。“甚至還有人拿我們的視頻做范本，一段一段分析研究，當成了一種網(wǎng)絡(luò)傳播現(xiàn)象。”蔣祺琛沒想到他的外婆“網(wǎng)感”會這么強，會獲得這么多人的喜愛。他還沒想到，他和外婆會引起央視的關(guān)注。就在前不久，他們受邀參加了央視綜藝節(jié)目《開門大吉》的錄制，姚秀珍見到了喜愛的央視主持人尼格買提，并與他合了影。趁這次機會，蔣祺琛帶著外婆游覽北京的名勝，品嘗特色美食，當然，還更新了多條短視頻。

實際上，視頻中記錄的畫面，只是祖孫倆日常生活中的一小部分。蔣祺琛是媒體人，經(jīng)常早出門、晚回家，但回家再晚，外婆都會等他。不過不在家時，通過安裝在家里的網(wǎng)絡(luò)監(jiān)控，蔣祺琛可以遠程查看外婆的狀態(tài)，“外婆其實能做的事很少，經(jīng)常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我遠程看到的都是一個畫面。”因而，今年年初，電視熱播劇《繁花》上映，特別是滬語版《繁花》在滬蘇等地掀起的一股熱潮，為蔣祺琛連接外婆和外部社會提供了一個靈感，“找到了一個共同點。”

于是，從今年年初開始，蔣祺琛在同外婆聊天時，會隨手把一些片段拍下來。“外公去世前，外婆的腦子就有點糊涂了，很多事和人都不記得了，我有意和外婆‘搞腦筋’，幫她多活動活動腦子。”因而在短視頻中，網(wǎng)友們看到，蔣祺琛停好車，會讓外婆記下停車位的編號，等逛完街到停車場取車時考考她；他還會拿出自己的畢業(yè)照、名人的照片等，請外婆辨認；有時又找來卡通人物照片，一一向外婆介紹，過幾天又拿出來問她。這時，“海綿寶寶”等卡通人物在外婆眼中，又變成了“百潔布精”“豌豆精”，加上外婆答不上來而不服氣的倔強神情，讓網(wǎng)友感受到這對祖孫間的生活樂趣，雖然微小卻有動人之處。

“過好自己的生活，生活不是一場直播”

外婆姚秀珍的走紅，給祖孫倆帶來了“潑天流量”。有視頻點贊達50萬，分享超45萬。蔣祺琛不回避“流量變現(xiàn)”話題，但底線是外婆的正常生活不被干擾。“確實有不少品牌商、MCN聯(lián)系我，談過各種流量變現(xiàn)方案，甚至還有人想邀請外婆去直播間，讓她坐著就好，但我覺得不合適，沒有同意。”面對“流量”以及各種建議，蔣祺琛努力守住本心，“過好自己的生活，生活不是一場直播。”面對諸多品牌方的合作及贊助意向，蔣祺琛的選擇面相對有限，包括帶語音操作功能的電視機、智能溫控的飲水機以及部分老年人用品，“大品牌多，蘇州本地的品牌多，主要是方便外婆使用。”

不過潛移默化中，蔣祺琛原本的生活正在發(fā)生著改變。買床他會選擇偏硬的，對腰好；沙發(fā)他將原來的布藝沙發(fā)換成了皮沙發(fā)，因為皮沙發(fā)的質(zhì)地偏硬一點，坐久了沒那么累；家具的顏色也沒有順著自己對淺色系的偏好選，因為外婆覺得深色系的耐臟。此外，洗衣機柜的臺面、存放貓砂的容器等，他也設(shè)計、擺放成適合外婆身高的高度，便于外婆使用。平常外婆生活節(jié)儉，同我們身邊很多老人一樣，會將快遞包裹的紙箱等攢起來，找人回收。蔣祺琛并不介意，有時同外婆在外逛街看到地面有廢品，還會開玩笑讓外婆“撿回去賣錢”。

外婆姚秀珍成了“冊琳娜”，不過蔣祺琛希望“冊琳娜”能將快樂的一面帶給外婆，盡量讓她不受困擾，也把這份快樂通過短視頻傳遞給每一位網(wǎng)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