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評彈表演藝術家金麗生獲得“中國文聯終身成就獎（曲藝）”榮譽稱號。圖為金麗生在頒獎現場。 受訪者供圖
本報記者 姜鋒 實習生 袁怡雪
近日，在第十三屆中國曲藝牡丹獎頒獎儀式上，中國文聯授予蘇州評彈表演藝術家金麗生“中國文聯終身成就獎（曲藝）”榮譽稱號。81歲高齡的金麗生，從藝63載，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蘇州評彈代表性傳承人。一提起他，大家就會想到他最具代表性的彈詞流派“李仲康調”以及他的代表作《楊乃武》《秦宮月》《四郎盡忠》《林沖踏雪》等。他的嗓音高亢明亮，表演富有激情，刻畫人物生動，演唱韻味醇厚，臺風穩健灑脫，深受觀眾喜愛。
6歲學唱青衣 機緣巧合走上評彈路
1944年，金麗生出生在上海一個藝術氛圍濃厚的家庭。他家里人都喜歡京劇，其父母的媒人就是京劇名家、言派創始人言菊朋，他從小就受到熏陶，6歲便開始學唱青衣。到了七八歲，他已經能在2000人的大會場清唱《玉堂春》。
9歲時，金麗生全家搬到蘇州，跟蘇州評彈的緣分悄然開啟。“十四五歲時，我和鄰居一起去久安書場聽金聲伯先生的《七俠五義》，每天晚上都去聽，一個月聽得上了癮了。后來又聽徐云志先生的《三笑》，把我吸引住了，從那時就開始喜歡評彈了。”金麗生說，到了高一，他在一位會彈琵琶、三弦也會唱評彈的同學引導下，學會了彈簡單的過門，還會唱《寶玉夜探》《鶯鶯操琴》等6個開篇。而在他們的影響下，全班同學都愛上了評彈。
但當時的金麗生最喜歡的還是電影和話劇，并沒有把評彈視為自己的終身職業。他15歲就報考了蘇州市平江區業余話劇團，在全市中學生普通話比賽中得了第一名，還在學校里演過話劇《萬水千山》的第一主角。高中畢業時雖成績優異，但沒有如愿進入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最終考入了蘇州戲曲學校評彈部（蘇州評彈學校的前身）。由于天資聰穎且有演藝基礎，他很快成為彈詞甲班的重點培養對象，得到朱介生、薛筱卿、周云瑞、景文梅、江文蘭等名師的精心指導，打下了扎實的說唱基本功。
在傳承中創新
立志做最好評彈響檔
在蘇州評彈學校學習一年后，金麗生拜入彈詞名家李仲康門下，成為李氏《楊乃武與小白菜》的第三代傳人。當時條件艱苦，沒有劇本，沒有錄音，更談不上錄像，30回、五六十萬字的書全靠現場聽、用心記，金麗生全神貫注，生怕漏掉一句。就這樣，經過半年多時間，他終于把一部書基本記全了。
學成后，金麗生便開始獨自跑碼頭唱單檔，那時他才19歲。當時每天要演出日夜兩場，金麗生對自己要求很嚴，每次上臺演出前都要先試說一遍，這樣一天下來要說四回書七八個小時。“當時的我只有一個想法，要成為最好的評彈響檔，所以再苦也咬緊牙關。”金麗生說，在這樣的努力下，他很快就站穩了腳跟，得到了聽眾的認可。
此后，在長達60多年的藝術生涯中，金麗生跑遍了江浙滬數百個城鎮鄉村碼頭，深入基層第一線為廣大聽眾服務。其間，他在深入學習多種流派唱腔的同時，巧妙地將京劇、昆劇和話劇的表演手法融入彈詞表演中，對嚴調、陳調、蔣調等傳統唱腔進行了消化吸收，并結合自身嗓音特質和情感理解，做了局部改良，最終形成了自己特有的唱腔風格。《淑英夜思》《大堂翻案》《學臺翻案》《不怕難》《雙官誥》《林則徐》……他的這些代表唱段，無不讓聽眾贊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除了繼承傳統，金麗生還精心打造了另一部代表作——歷史長篇彈詞《秦宮月》。該書目拓展了長篇彈詞的表現題材，豐富了書目類型，為彈詞界開創了一條客觀塑造歷史人物的美學新路，使金麗生的說唱風格更趨成熟。
“三個梯隊”模式
培養出一批評彈明星
金麗生不僅是長期堅守在演出一線的彈詞名家，也是一位具有遠見卓識和創新精神的團隊管理者。1997年初，他出任蘇州市評彈團副團長，分管藝術與業務，堅持人才培養和書目建設“兩手抓”，創造性地實施“三個梯隊”模式，為蘇州市評彈團在困難中發展、成長、壯大做出重要貢獻。
金麗生深知長篇書目是評彈的根本，堅持以長篇為核心，同時重視中短篇作品的創作演出。在他擔任副團長的13年間，蘇州市評彈團每年的演出場次都高達6000至8000場，連續10多年穩居全國曲藝表演團體榜首。特別是他主抓的中篇彈詞《大腳皇后》，榮獲原文化部頒發的第十一屆文華新劇目獎、文華創作獎、文華集體表演獎，開創了全國曲藝界獲文華新劇目獎之先河。其后又獲得第四屆中國曲藝牡丹獎節目獎、江蘇省舞臺藝術精品工程精品劇目、江蘇省“五個一工程”優秀作品獎，中篇組被江蘇省人民政府授予集體二等功。
在培養中青年演員方面，金麗生提出了“三個梯隊”模式。第一梯隊由已具備知名度的實力派演員組成，邀請老藝術家輔導排練，使他們在重大賽事和展演中提高聲望；第二梯隊由具備長篇說表基礎的青年演員組成，對他們進行規范化教育訓練，并創作排演中篇作品；第三梯隊則由新學員組成，幫助他們完成從學生到演員的角色轉換。經過他10多年的不懈努力，盛小云、袁小良、王瑾、吳靜、王池良等優秀演員脫穎而出，成為評彈界的領軍人物和書壇中堅力量，蘇州市評彈團建立了可持續發展的人才庫，成功實現了“出人出書走正路”的發展模式。
退休以后，金麗生也未曾停下腳步。在他的倡導和參與下，蘇州大學于2003年開設評彈鑒賞課，至今已持續20多年，選修學生達1萬多人次。如今，“評彈藝術進校園”在蘇州地區的大中小學校廣泛開展，為培養年輕聽眾，贏得社會關注，推動社會傳承做出積極貢獻。
2017年，金麗生又受邀擔任蘇州吳韻少年藝術團暨蘇州評彈傳習社藝術指導，先后教授了7批8歲至12歲的孩子。目前，這些孩子已多次在全國少兒曲藝展演和省、市級少兒曲藝比賽中獲獎，金麗生也因此被江蘇省曲藝家協會授予“園丁獎”。
“你是傳承人，就應該擔當傳承人的使命，沒有退休一說。”至今，金麗生仍活躍在舞臺上、講壇上，以實際行動踐行一位國家級傳承人所肩負的責任和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