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初，姚玉峰為時年93歲的黃旭華院士術后復查。此時，老人視力已逐漸恢復，不再需要眼鏡、放大鏡。　　受訪者供圖

2月10日，中國工程院院士，共和國勛章、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中國第一代核潛艇工程總設計師黃旭華同志遺體送別儀式在湖北武漢舉行。“細微之處見偉大。”回憶起7年前為黃旭華院士治病的往事，蘇大附四院眼科學科帶頭人、主任醫師姚玉峰依然身體微顫，難掩激動：“他是一位真實、立體、有血有肉、了不起的老科學家，充滿家國情懷、赤子之心。他的名字，值得久久地、深深地鐫刻在人們心中。”

坐在院士身后的眼科醫生

時鐘撥回到2017年11月17日。當天，全國精神文明建設表彰大會在北京人民大會堂隆重舉行，93歲的黃旭華院士代表第六屆全國道德模范發言。彼時，同為全國道德模范的眼科醫生姚玉峰就坐在黃旭華身后。他敏銳地發現，工作人員遞上發言稿時，黃旭華露出的無奈表情：“我需要最大的字號。”

厚厚的放大鏡、超大的字號，讓姚玉峰心頭一緊。待老人發言結束坐下，他上前問：“黃院士，您是不是眼睛不大好？”“能不能請您給我看一下？”得知詢問者的身份，黃老立刻回問。

“黃老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語言簡潔、有力，雖然已是高齡但非常睿智。”回到住地后，姚玉峰準備去黃老房間，為其初步檢查。走到電梯口，門一打開，黃老和夫人正走出來：“我是病人，您是醫生，哪有醫生到我這來的道理？”

“老人給我的第二個印象，是很尊重專業人員、尊重我們醫生。”姚玉峰說，黃旭華被譽為“中國核潛艇之父”，是當之無愧的“國之重器”，但他卻如此謙虛、平易近人，讓自己很感動。

檢查后，姚玉峰發現，黃老的白內障呈棕褐色，已發展至最嚴重階段。工作人員介紹，老人眼疾多年，嚴重影響他的工作學習，一直期盼獲得有效治療。而自己當時在杭州工作，黃老在武漢工作生活。

“病人上門求醫，我去找你！”老人沒有猶豫。回憶起這一幕，姚玉峰說，黃老給自己留下的第三個印象，是對工作和國防建設的一片赤誠：“他急著解決眼睛問題，這樣才能在科研一線、為祖國新一代核潛艇的研制繼續貢獻力量。”

“出院時,老人說還能為國工作20年”

2018年元旦后，黃旭華院士如約來找姚玉峰就診。全院大會診后，多個科室專家提出，黃老高齡，患有多種老年病，手術風險不小。但充分征求黃老和家屬等人的意愿后，姚玉峰決定為黃旭華做手術。

兩天后，姚玉峰給黃旭華院士的雙眼都做了白內障摘除手術：“手術空間只有幾毫米，毫厘之間，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手術很成功，術后第一天，黃老的單眼視力就從術前不足0.1恢復到了0.6，一個多月后復查時，雙眼視力已經都恢復到1.0以上。黃老開心極了，不僅親筆寫下留言“神醫妙手，感謝姚玉峰主任精心治療，恢復了我的視力”，還從國防科研“十六字方針”中取義，贈給姚玉峰一面錦旗：“周到細致、一絲不茍、萬無一失。”

2019年元旦，工作人員告訴姚玉峰，這一年里，黃老一直不停地看手稿、筆記、文件……什么都想看，感覺眼睛夠用了，生怕時間不夠用了。“出院時，老人說自己還能為國工作20年。”姚玉峰說，黃老的赤子之心，讓他心潮澎湃。

“我可以在家門口為大家服務了”

這次特殊的手術，姚玉峰在7年后依然記得多個細節，依然為此感動：“黃老對生活、事業充滿發自內心的熱愛和樂觀，富有擔當、永遠追求，一直感染、激勵著我。”

姚玉峰是國際著名的眼科專家，曾榮獲全國先進工作者、建國70周年“最美奮斗者”、全國道德模范等十余項榮譽稱號，在眼角膜疾病、白內障、青光眼、近視防控等領域造詣深厚。去年底，他來到蘇州，全職加入蘇大附四院。他說，蘇大附四院雖然年輕，但在溝通中，發現醫院規劃清晰、目標明確，領導班子有格局、有水平、有能力，科室有朝氣、氛圍好、有凝聚力，讓他找回當年放棄國外優厚待遇回國開展眼科的那種沖動和激情。“蘇州是個有魅力的城市，能在這里工作生活，也是我的幸運和幸福。”姚玉峰笑稱，工作多年來，自己也曾接診過眾多江蘇包括蘇州的患者：“現在，我可以在‘家門口’為大家服務了！”

黃旭華院士的科研、傳承精神讓姚玉峰印象深刻。“他全心搞科研、帶年輕團隊，奮斗到生命最后一刻，加深了我的一個認知：現代化事業要發展提升，尤其要加強建設科研、技術和人才這個‘基本底座’。”姚玉峰說，在蘇大附四院，他將在人才培養和臨床科研上投入更多精力，助力擴容優質醫療資源，為推動醫院乃至蘇州眼科學科的發展建設貢獻自己的力量。（記者 朱瀚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