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袁雪
上線、加捻、刮板、繃板、蒸板、纏頭……一根根細細的絲線在指尖翻飛,回籠合捻成回籠須,讓古樸宮燈再現往日風貌,這是蘇工藝人的非凡技藝,更是守藝人用匠心編就的錦繡繁華。
隨著元旦和農歷新年將至,蘇州排(回)須技藝非遺傳承人施建萍工作室里又繁忙起來,為北京知名宮燈展上的宮燈修復流蘇,而其他訂單也已排到了年后。在非遺傳承與創新中,通過定制,回籠須流蘇已應用于新婚伴手禮、書房掛件、茶餅盒、紅包袋等實用物品中,“走”進了日常生活。
精湛蘇工技藝“藏”在每一處細節里
在位于姑蘇區虎丘街道留園路的施建萍工作室里,各式各樣的香囊、琴須、扇套等手工藝品懸掛在墻面上,非遺璀璨奪目的震撼感撲面而來。仔細觀察不難發現,這些手工藝品上流蘇的末端與普通流蘇截然不同,穗子的末端是由絲線圈起的小圓環,也正因此,被稱為回籠須。
據介紹,回籠須又稱回須、排須,回籠須流蘇出現于明清時期,目前,故宮等博物館內有大量明清文物上都應用了回籠須流蘇的裝飾,例如宮扇、如意、宮燈等。
“每一支回籠須流蘇,都是由同一根絲線貫穿制成,而每一根須都由兩股以上的絲線交替擰成。”67歲的蘇州排(回)須技藝傳承人施建萍告訴記者,制成一支回籠須流蘇前后需要6道工序,每一道工序都要細致講究,“繞線需要保證每根絲線按次序平鋪,不可重疊;勾線時每根受力都要均勻,成品紋路才能美觀;繃板是保證流蘇線板成型的關鍵步驟,至此回籠須的線板才堪堪完成。”此外,普通流蘇的線材可以直接購買,回籠須的線板則需人工合捻后,方可用于制作各種不同款式的流蘇。
排(回)須技藝的精工之處,正“藏”在每一道工序的每一個細節中。也正因如此,通常一件回籠須流蘇需要2-3名老師傅花一天時間才能合力完成。
老手藝“活”化博物館里的老樣式
元寶袋、床頭掛件、葫蘆掛件、扇套……在工作室記者看到,一件件在博物館才能看到的老樣式被復刻出來,精美無比。
“我剛回工作室的時候,只有傳統荷包和回籠須兩個產品。”施建萍的兒子王子君畢業于南京藝術學院,現與太太孫艷一起傳承這門老手藝,“此前在職場工作時,我是做市場的,她是做銷售的,我們立刻意識到,只有這兩樣產品,是遠遠不夠的。”
新產品的圖樣從哪里來,老技藝+老樣式,絕配。孫艷一邊翻閱古籍,一邊搜集全國各大博物館展覽的數字圖片,嘗試對老樣式進行復刻。
“在絲線選擇上,我們一般只選擇真絲和人絲,也就是蠶絲、植物絲,這兩種絲線光澤度、柔軟度、精細度都遠勝人造纖維和合成纖維。”孫艷告訴記者,對絲線的嚴格把關,才能塑造出回籠須流蘇的垂感、飄逸感等不同形態,展現出傳統老樣式的古樸與雅致。
自古以來,蘇州便是生產錦繡之鄉、匯聚綾羅之地,素有“絲綢之府”美譽。緙絲、宋錦等面料,配上中國結和回籠須流蘇,一件件博物館圖片上的老樣式“活”了過來。
隨即而來的,是一部部熱播清宮劇、古裝劇相繼向工作室發出邀約,演員穿戴的旗頭、腰佩、香囊等配飾品中,都能看到“回籠須”的身影,這也讓蘇州排(回)須這項非遺技藝走向大眾,走進了市場。
“非遺+定制”中式美學“潮”起來
中國國家博物館的鳳冠冰箱貼,甘肅省博物館的“綠馬”,蘇州博物館的“胖寶劍”“蟹黃黃”……近年來,全國各大博物館文創持續“整活”。
工作室也曾嘗試與博物館合作,卻未能如愿,其中種種是蘇工匠人心中的堅守,亦是無奈——“純手工的非遺技藝,沒有辦法實現工業化量產。”
據介紹,非遺回籠須流蘇選擇的絲線,手工編織時稍用力就會扯斷,無法承受工業機器的力量。由于是純手工,即便沒有訂單時也得一直制作,才能確保有訂單時能批量交貨。
“量販”這條路行不通,工作室嘗試開辟線上渠道,打開了新模式,迎來了新受眾。
“這個扇套就是根據客戶要求定制的,客戶是折扇收藏愛好者,希望能在一個扇套里同時收藏6把折扇。”孫艷在與客戶進行圖樣、款式、流蘇搭配的反復溝通后,一件扇套新品應運而生,這也為非遺創新打開新思路,“我們通過色彩、紋飾上的創新搭配,研發定制出了茶餅盒、樂器袋、紅包袋等一系列新產品。”
十年經營,如今,工作室“蘇城小藝”網店已積累了近4萬粉絲,客戶來自全國各地,更收獲了國際訂單。店鋪首頁上赫然標注的“蘇州回籠須制作技藝保護單位”,是工作室用心、用情傳承創新排(回)須技藝的動力,“我們的網店特別受北京、天津等北方客戶群體的喜愛,我們也希望在創新中,推動蘇州這門傳統技藝‘走’出國門。”